在這裏碰上程錦，顧朝陽有點意外。

“你不會是被粉絲圍堵了吧？”顧朝陽站在樓梯的轉角處，探頭問道，眼裏還藏著笑意。

“噓——”程錦把手指放在唇邊，示意她噤聲。

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，“我明明看到他是從這個方向跑了的，怎麽不見了？”，“我往那邊追，你去樓道裏看看！”……

程錦面色一僵，正要往樓下跑，便見到顧朝陽沖他招手，示意他上樓。

——

安全通道的門被打開，一個小姑娘探著腦袋往裏看，“hello~小姐姐，有沒有看到程錦？”

“程錦？”顧朝陽皺眉，表示沒聽說過。

“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，長得特別好看。”

“哦！”顧朝陽恍然大悟，“你是說那個穿灰色毛衫，帶著鴨舌帽的男生嗎？”

“對對對，就是他！”小姑娘興奮的點頭，“小姐姐看到他往哪裏去了嗎？”

“下樓了。”細白的手指指著一側的樓梯，顧朝陽睜著眼睛說瞎話，“我剛剛上來的時候，碰見過，他叫程錦呀？”

小姑娘見面前的女人居然不認識自己愛豆，有點不大高興，但還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，急吼吼的往樓下跑去了。

警報解除。

程錦雙手揣在衛衣胸前的兜裏，眉目含笑，“顧朝陽，我發現你還挺會演戲的。”

“噓——”細白的食指抵在唇間，顧朝陽刻意壓低聲音，“人還沒走遠，你小聲一點。”

程錦輕笑，修長的腿一步一步邁下樓梯。

顧朝陽沖他挑挑眉，“怎麽樣？我演技不錯吧，要不要把我簽到你們工作室，說不定就就是未來的一代影後呢。”

“呵，想得挺美。”程錦輕哼一聲，“演技浮誇不說，還不走心。而且，二十八才出道，你好意思嗎？”

“你過河拆橋啊，二十八怎麽了？二十八，姐姐也是一枝花好嗎？”顧朝陽瞇眼，“程錦，我發現你這個人私底下和在人前完全就是兩個樣，最好讓你的粉絲看看你現在這個德行，保證一個個都脫粉。”

“你不就是我粉絲嗎？還拿著我的照片花癡？”程錦站在顧朝陽面前，微微傾身，雙手還揣在兜裏，眉眼彎彎，聲音卻很輕：“說說看，你花癡的時候，在想什麽？”

兩個人的之間距離被驀地拉進，程錦高了他將近一頭，淡淡的薄荷味充斥在顧朝陽的鼻息間，男人輕緩的一句話，像是一只羽毛拂過心頭，癢癢的。

“想你……”顧朝陽擡頭，明眸皓齒，“是喜歡男人，還是女人？”

程錦微微一楞，旋即，棕色的眸子裏卻有點點笑意，“想清楚了？”

“沒。”顧朝陽大方承認，“我仔細想了一下，這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”

沒有關系嗎？程錦緩緩直起身，點點頭，“那下次，就不要再這麽鹹吃蘿蔔淡操心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顧朝陽一噎，沒有下次了！這個男人怎麽這樣，說好的謙謙君子呢？就算是立人設，也不能這麽隨意就崩吧？

顧律師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，斷不能讓自己在程錦面前落了下風，“鹹吃蘿蔔淡操心？男神，你知不知道，這句話後面還有半句？”

程錦微微皺眉，等著她的下文。

顧朝陽上上下下打量了程錦一番，目光在男人的腹部以下做了短暫停留，“鹹吃蘿蔔淡操心，從頭皮癢到蛋根！”

艹！程錦有些不自然，在心裏低低罵了一句，這顧朝陽就是女流氓吧。

看著男人微微泛紅的耳朵，顧朝陽有些詫異。不是吧？這不是娛樂圈男神麽，居然這麽經不住調戲。

心中的那點惡趣味蹭蹭蹭的往上冒，顧朝陽笑瞇瞇的湊到程錦面前，“程錦，我突然發現……你還挺純情的嘛。”

這女人，還沒完沒了了？

程錦噙著笑，摸了摸顧朝陽湊過來的頭，聲音溫柔得像一汪水：“小太陽，差不多就行了啊。”

這一回，顧朝陽徹底原地石化。

程錦滿意的看著面前呆若木雞的女人，收回了手，“開車了嗎？方便的話，我搭個車。”

——

等顧律師回過神的時候，程錦已經坐上了她的車。

“等下把你送到哪？”顧朝陽擡頭看了眼車內的後視鏡，男人窩在後排的座椅上，正在閉目養神。

“劇組吧。”程錦的聲音懶懶的。

“你感冒好點了嗎？”

“差不多了吧。”

“這會兒送你到劇組，不會被拍嗎？”

“你怕不怕？”

“切~”顧朝陽輕切一聲，方向盤打了一個漂亮的弧度，“我顧朝陽會怕這個？！”

程錦笑笑，沒有說什麽，只低頭把玩著手裏的盒子，C家的新春特別版，他也送過一個給她。

“茲——”前面的車忽然停下來，顧朝陽一個急剎車，險些撞了上去。程錦手中的盒子掉在腳邊，盒蓋落開。

“你沒事吧？”顧朝陽連忙回身，便看到程錦低頭看著腳邊，太陽花的領巾靜靜躺在盒子裏，男人修長的手指正緩緩捏起盒子裏的一張卡片。

剛才，在周少臣的辦公室裏，顧朝陽並沒有註意到這張卡片。這會兒，她倒是看得清楚，卡片上一行男人遒勁的字跡：願你永遠如夏花般絢爛。

落款處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：周少臣。

程錦捏著卡片看向顧朝陽，“抱歉，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沒……沒關系的。”顧朝陽下意識的想解釋，話到嘴邊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“你喜歡這個？”程錦將禮盒撿起來，把卡片放了回去，蓋好蓋子，沒頭沒腦的問了句。

“啊？”顧朝陽眨眨眼，有點不明白，隨口道：“喜歡呀。”

手下的動作一頓，程錦終於將禮盒放回紙袋裏，端端正正的放在座椅上，“前面那個路口，放我下來吧。”

誒？

顧朝陽回頭，“這裏是商業區，人太多了，會不會不方便？”

“沒什麽不方便的。”程錦不在意的一笑，“今天實在是抱歉，打擾你了。”

好像一瞬間，又恢覆了那個在人前謙恭有禮的程錦，顧朝陽心裏覺得怪怪的，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這位，只撇撇嘴，專心開車。

商業區的路口人流量太大，顧朝陽堅持開到前面沒有人的小巷子，才停了車。

“程錦。”看著男人正要推開車門，顧朝陽欲言又止，卻只說了句：“再見。”

程錦點點，“再見，今天謝謝你。”壓了壓帽子，程錦推開車門，下了車。

看著漸漸走遠的頎長身影，捶了下方向盤，顧朝陽心煩意亂。

“嗡嗡”的手機聲響起，顧朝陽按下接聽鍵，安文琳焦急的聲音出來：“朝陽，趕緊來一趟醫院，你爸爸在手術臺上暈倒了。”

——

醫院的走廊很安靜，顧朝陽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安文琳。

“媽。”顧朝陽匆忙走上前，“爸爸怎麽了？”

“說是你爸爸從昨晚到現在，連著做了三臺手術，剛才直接就暈倒在了手術臺上。”安文琳白著一張臉，“這會兒正在手術室裏搶救，你大哥已經過去問情況了。”

顧朝陽握著安文琳的手，安撫道：“媽，你先別急，爸爸身體一向很好，可能是太勞累了才會暈倒。”她擡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，亮著的“手術中”幾個字格外刺眼。

不知過了過久，手術室緊閉的大門被打開，從裏面走出兩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。

“放心，顧院的身體還算硬朗，最近可能是太累了。”其中一人摘下口罩，“等各項體征指標穩定了，就可以轉去普通病房。”

顧澄安點點頭，朝母親和妹妹走來，“媽，朝陽，不用擔心，手術很成功，爸爸等下就可以出來了。”

心中的石頭落地，安文琳舒了一口氣，“澄安，你樓下還有病人等著，這邊有朝陽陪著我就可以了，你趕快去忙吧。”

顧澄安點頭，“那我下了班再過來。”

顧國章和安文琳育有兩子一女。

長子顧澄安，次子顧澄暉，女兒朝陽。其實，顧澄安並不是顧家的孩子，他的父親死於當年的一場意外事故，那時候他的母親剛剛懷孕。後來，母親難產，奄奄一息之際將他托付給了好友安文琳。從此，顧家收養了這個孩子，並一直視如己出。

顧澄安三歲的時候，安文琳才生下了一對龍鳳胎，正是顧朝陽和顧澄暉。

“媽，大哥最近都沒回家嗎？我看他的樣子，好像挺累的。”

“還不是讓瑩瑩那孩子鬧得。”安文琳皺眉，歲月似乎待這個女人格外溫柔，年近六十未見太多的蒼老，反倒是骨子裏的溫婉沈澱的越發厚重。

“馮瑩瑩還逼著哥哥和她結婚？這也太欺負人了吧，就拿捏著哥哥的好脾氣，一而再再而三的鬧騰，她是不是以為憑著當年的那點恩情，我們顧家就得任她擺布？”顧朝陽目露怒色，“哥哥要真是和這種女人結了婚，咱們顧家還不得被她折騰的雞犬不寧。”

“朝陽，怎麽說話呢。”安文琳不讚同的嗔了她一眼，想起這幾個孩子，她悠悠嘆了口氣，“你們幾個，一個都不省心。澄暉的事情就不說了，朝陽，我倒是想問問你，你今年都二十八了……”

“媽，你怎麽又來了。”顧朝陽嘟著嘴，“我不是想要先做出一番事業嘛，不然以後結了婚，在婆家沒有話語權。你也知道我的性子，被你們慣壞了，受不得一丁點的委屈。”

“媽媽不是反對你奮鬥事業，可你也要對自己的事情上上心，身邊如果有合適的男孩子，也可以試著接觸一下……”

“好啦好啦，我知道了。”顧朝陽摟在安文琳的脖子撒嬌，“我保證，今年過年一定給你帶個男朋友回來，好不好？”

“當真？”

顧朝陽用力點點頭，“當真，萬一沒人看得上我，我就租一個回來，哄我媽高興！”

“你這孩子……”安文琳點了點她的額頭，因為丈夫突然入院的緊張和惶恐也終於緩解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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